“有这么个姓王的,”我说了这话,他们都很惊奇,窑里没有声音,我还听得见我的心跳,但是我又说,“我要抓这个姓王的还抓不住呢!”
“怎么?”
“怎么?这姓王的骗了我这瞎子,”我就一枝一叶地说起来,“这狗日的来和我合伙开店,他又要做生意。他说他到山西能贩货,我把几十两洋烟叫他捎上。这狗日的欺负我是个瞎子,小卒一去不回还,害得我这几年受饥荒!”
“鸭子说死还是扁嘴,你快给我供出来吧!”
“我明白啦,你们能抓住姓王的可好啦!”我不听他的话,仍旧说我的,“我那几十两洋烟,是我一辈子的辛苦,庄稼人是一把汗一把汗从土坷拉里挣的,我比庄稼人还命苦哇!”
他们把刀子放在我脖子上,问我:“你明白这是啥?”
“明白,”我说,“这是杀人的。”我又说了姓王的怎么骗了我,若抓到姓王的,我和他拼命。当夜把我吊起,上半夜淌汗,下半夜就是口渴,我央求那站岗的,我说:“打上我犯了法,也是犯了国法,出门人那里也是交朋友。”他才给我一瓢水,我一口喝下去。半夜有人拿蜡头在我脸上一触,这人看不清我是瞎子,看我闭着眼睛夸奖我:“好样,吊起还睡觉呢!”